我的男友是个神经病。
他总是对我忽冷忽热，上一秒爱我爱得要死要活，下一秒就恨不得我去死。
身边的人都劝我和他分手，
可是只有我知道，
那天他为了救我，失去了记忆。
他不是不爱我，他只是忘记怎么爱我了。
给周放收拾房间时，
翻到了他以前的医师执照。
相片上的男人戴了个黑框眼镜，对着镜头，笑起来温柔而从容。
我下意识地拿手指腹蹭了蹭相片的边，
腰忽然就被人自身后搂住了。
“在看什么？”
炽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耳侧，
男人的手并不安分，他脱了眼镜，鼻梁蹭着我的耳骨。
哪还有照片里那几分温文尔雅，现在全是痞气。
我按住了他乱动的手，
给他瞧那张照片。
“你看，你以前的执业证。”
周放他眼尾有颗痣，垂下眼时特别明显，就像是一潭星河里晃落的碎星。
他低头看了两秒，然后勾了勾我的发丝，笑。
“不记得了。”
这当然是可以预料的回答，我点了点头，将相片收好。
却被他一把又带进怀里。
“晚上吃什么，老婆？”
他亲我的地方很隐秘，语气也很宠溺。
我叹了口气，盯着墙壁上的挂钟。
他这样黏着我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钟，那么接下来——
时针与分针猛地合拢，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变化的事情。
我身后的男人气息猛地骤变。
望着我时眼里的爱意没有了，刚才亲密的贴贴也收回了。
他猛地推了我一把。
他眼尾的那颗痣不知何时又加重了他的冷漠疏离，
看我，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离我远点。”
“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？”
他倚着门框，淡淡地打量我。
——我听见他这么对我说。
三年前，我本来要和周放结婚的。
可最后一次婚前旅行，我俩遭遇了一场雪崩。
在零下寒冷的冰川之下，他紧搂着我，硬生生捱过了27个小时。
却在被救后，得了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他变得情感往复无常，精神时好时坏。
曾经的他是天之骄子，本市最优秀的心理与精神专业医生，每日来问诊的患者都能从他的诊室排到医院门口。
现在的他，却是个需要我拖着他四处求医的神经病。
我将蛋糕自烤炉里拿出来，
男人靠在案台边目不转睛地看我，
因为长期不出门的缘故，他的皮肤比以前要冷白很多，
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的缘故，有的时候，我觉得他这人一捏就要碎了。
“今天有谁过生日吗？”
他拿下巴点了点我手上的蛋糕，问我。
我抬头，回答他。
“今天是我的生日，所以你安稳点，好不好？”
男人垂眼看了我好半晌，然后嗤笑一声。
“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
我习惯了他不听我的话，可我想某些时候，我真的有点累了。
特别是在他发疯的时候。
我端着蛋糕，绕过他，准备去往餐厅。
被他攥住了手腕。
他攥地并不用力，指腹却不怀好意地蹭着我的掌心。
“今天你过生日啊。”
须臾间，我听着男人戏谑的声线。
“那我偏不让你好过，好不好？”
手腕被翻过来，他只用了轻飘飘一个动作，就让我手中的蛋糕猝不及防落在了地上。
盘子落地应声而响的碎裂，如同敲在我身上的钟。
“周放！”
我提高了声线，喊他的名字。
他却扬了扬眉，走到我身前。
掐着我的脖子，吻我。
唇间的刺痛感让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吻还是咬，
我快崩溃了，他逐渐收拢起的手掌让我呼吸不过来，
恍然的昏沉间，我听见他低声说：
“我恨你。”
他松开了手，我捂着下巴咳嗽，拇指蹭过唇角时，略过了一抹红。
“为什么恨我？”
我忍着眼泪问他。
他却依旧还是那样，低头，若无其事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“不清楚。”
……
他不清楚，我想我却清楚。
那天在雪山里若不是为了护住跌下山坡的我，他大概不会沦落成一个疯子。
从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，沦落成一个疯子。
所以，他自己都不知道，他恨我。
“你咳完了没？”
他略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，把我抱在餐桌上。
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我的嘴角，然后又继续吻我。
生日又一次变成了这样，
我盯着头顶的吊灯眩出纷乱的光，
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眼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。
我感觉到温热的水打湿在我身上，
仰头看着镜子里，
所有的一切都笼在一片薄薄的水雾中。
他又变回来了。
变回温温柔柔的他。
他总是这样，犯完病，又对我很好。
我握住他的手腕。
“明天跟我一起坐飞机去医院，好吗？”
男人没有迟疑，低头吻在我的鼻尖。
“好啊，老婆。”
“你说什么，就是什么。”
细密的水划过皮肤，他将我的发丝勾在耳后，
在我颈边低声说：
“生日快乐。”